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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節幾天，兩個人的神經每天都沒法放松。盡管一直強調平常心平常心，但與對方的家人相處，怎樣都還是有點包袱。
回到S市自己的家中，才真正有假期的感覺。只可惜這個假期實在短暫，只剩兩天半。
林願晚上都舍不得睡覺，說睡著了一睜眼，假期又會消失一天。
周以然靠在床頭合上手裏的書，關掉燈，拿過她的手機熄掉屏：“你強行瞇著眼睛，明天還是會來的，不如好好睡覺。”
“人為什麽要上班呢，人為什麽不能一直放假呢！”林願被抽走手機，只好認命地幹脆閉著眼仰躺著，又開始自己的哲學思考。
“勞模怎麽還有這種感觸。你上起班來，可什麽都顧不上。”
“我哪有。”林願知道周以然是為那些她忙起來時沒回覆的消息抱怨，一轉身鉆進他懷裏撒嬌，“我一有空只顧著你的好嗎。”
周以然沒法真怪這個勞模，笑著輕敲了下她腦門：“勉強算有點良心吧，雖然不太多。”
她咯咯笑了幾聲，突然想到了剛剛手機頁面上的短視頻：“以然，我們明天去逛超市吧。”
“好。缺什麽東西嗎？”
林願擡頭，一臉躍躍欲試的興奮：“附近那幾家常吃的店都還沒開門，漢堡都已經吃膩了。我想跟你一起挑戰一下做飯，敢不敢嘗試？”
昨天從N市回來後，兩個人雖然喘著大氣放松，但到了飯點又犯愁。春節假期還沒結束，外賣平臺的可選擇項不多，又不想出門，只好頓頓漢堡炸雞。今晚吃了最後一根薯條後，林願的臉卻笑不出來了，平常明明很愛肯德基的。
“沒問題啊，有什麽難的。”周以然點頭，又想了下，“就是要買的東西有點多，家裏什麽都沒有。”
“過日子的話，總是遲早需要的嘛。”林願漫不經心回答，盤算著要買些什麽，稍稍想了想鍋碗瓢盆米油什麽的，又立刻開始打退堂鼓，“周以然，好像真的要買的太多了，好麻煩，不然下次再開始吧。”
周以然卻因為“過日子”這個詞顯得長遠而滿心歡喜，興致勃勃：“沒關系，我先挑戰好了。”
“要不，我們明天從挑戰煮一碗面或者一鍋湯圓開始吧。”
“林願同學，能不能相信一下我？”周以然對她的變臉表示不滿。
“好好好，信信信，我申請明天吃一份白灼蝦。”
“換個難度高一點的菜。”
林願笑笑：“白灼蝦加老幹媽。”
周以然斜眼看她：“看不起本大廚？”
“還能放點姜絲嗎，周大廚？”
“還不信我。”他笑出聲，手開始在她腰上捏。
林願被撓得發癢，笑得停不下來，退著躲開：“我信啊，只加點醋也很好吃。”
“加不加醋，看你今晚表現。”周以然攬過她，侵身吻上去。
她還忍不住笑著哼哼，含糊說可以不加醋了，先別急，菜還沒點完。
信誓旦旦要做大廚的周以然，第二天在所有東西都買齊到廚房時，連燃氣竈怎麽開都不會。
林願剛煮上飯，嘲笑了他一番，再教他開煤氣竈。然後兩個人握著手機，對著菜譜，跟著慢慢處理菜。就買了幾樣簡單的，但光切肉，擇菜，準備調料，這些備菜環節都已經花了近一小時。
“好了，接下來我可以了。”周以然看著手中的炒菜教學視頻，又信心滿滿。自詡炒菜和做實驗差不多，什麽時間什麽溫度下什麽材料，再攪拌攪拌，沒什麽難度。
林願憋著笑點點頭，將這個“實驗室”留給他，站到門外觀戰。
周以然確實也像模像樣，白灼蝦，豆角炒肉，都賣相還行，只有最後一個青菜一出鍋就黃了。
幾個菜擺上桌，林願忍不住用力拍掌，恭喜周大廚第一次挑戰成功。她拿著筷子每樣菜嘗了一口，不可置信，居然味道不錯：“不得了，周師傅，你是天選大廚吧！以後我們家可以告別外賣了嗎？”
周以然看著林願一臉驚喜的誇獎，禁不住得意：“當然可以。”
林願又夾了第二筷子青菜，才吃進嘴裏就去找垃圾桶吐出來，接著笑趴在餐桌。
“怎麽？沒什麽問題啊。”周以然拿過她的筷子也嘗了一口青菜，就是淡了點。
林願笑了一會兒，坐直身體，理理頭發，憋著笑：“太自信了，周師傅。我剛第一口誇過你，第二口就直接吃到了一塊鹽。不過你沒有把糖當成鹽，棒棒的。”
周以然撓撓頭：“下次會炒勻的。這青菜看著也不好吃，別吃了。”
“別啊別啊。”林願拽住了他端起盤子的手，“看哪看得出好不好吃啊，不許倒掉給我的愛心午餐，我要光盤的！”
在家裏吃周以然做的飯，感覺格外不同。就算一頓飯的味道湊湊合合，偶爾還有沒拌勻的鹽，林願都真的覺得好吃。雖然反饋也誇張了些，每吃一口都忍不住搖頭晃腦地表示滿足和誇讚，非要把情緒價值拉滿。
周以然笑她幹脆去做個吃播好了，林願不甚認同，說她做吃播的話，說不定比現在賺得還多。他揉揉她的腦袋，只有嘴硬。
橘黃的餐廳燈光下，整個家都變得溫暖和煦。
更讓人覺得溫暖的，是面前坐著的這個人，他剛洗了手重新回到位置，圍裙還沒有脫下。不知道是洗手還是做飯著急，額頭還有點汗珠或者水珠，頭發有點亂，但也還是那麽好看。慢條斯理地吃著菜，偶爾也點頭表示對自己廚藝的認同，說著下次哪裏可以改進。做了這頓飯和做完一套題一樣，還要分析一通。
林願單手托腮看著他，眼裏都是笑。
燈光把一切都照得切實，那些捉摸不透的，惶惶不安的時刻好像已經離得非常遠，此刻的幸福濃郁得要把她淹沒。
他又剝了幾只蝦，放進醋碟：“別看我了，口水都流下來了，熱蝦冷掉就不好吃了。”
林願騰地臉紅，伸手摸摸嘴邊，明明什麽都沒有：“什麽呀，你就知道我在看你了？我不能看……你身上的圍裙嗎？我挑的，真好看。”
“我擺個錄像機放著當證據好了，看你到底覺得是圍裙好看還是我好看。”周以然挑眉，一臉自信不疑。
“不用花那個心思來證明了，當然你好看啦。”林願發笑，他倒確實臉色越來越厚了。她吃了一口蝦，又繼續瞇著眼點點頭，“我的男朋友，又聰明，又會做飯，長得還好看。這麽優秀的人肯定……”
周以然放下筷子，靠在椅背歪著嘴笑，等著她繼續說出什麽驚人的話。
“洗碗也會洗得很幹凈哦！”
他噗嗤笑出來：“你就只憋著這個招？”
“別無所求了，我不喜歡洗碗。”林願嘆了口氣，又繼續吃著他剝在碟子裏的蝦。
“還有什麽不喜歡？”
林願停住手上的動作，又慢慢嚼完嘴裏的食物咽下，心虛地擡眸看向周以然：“周以然，我已經住過來了，你不能後悔了。”
“我怎麽會後悔，傻瓜。”周以然又靠到桌前，拿起剩餘的幾個蝦開始剝，笑了笑，“你的預防針打過了，開始說吧。”
林願喝了口水，聲音沒底氣：“我，我不喜歡洗碗，不喜歡掃地拖地，不喜歡疊衣服疊被子，東西也經常拿了不知道放回去，會把家裏搞得亂七八糟……但我隔段時間也會收拾的。”
她慢吞吞說著，一直盯著周以然，確認他沒有開始陰沈沈地變臉，繼續說，“可能鞋子也經常一周就會在地上擺好幾雙，你回來的時候要小心點，我以前被自己的鞋絆倒過。衣服，衣服你也見過，有時候選衣服，難免，會忘了及時放回去，我……”
看著他笑的弧度越來越大，林願有點心慌，強行給自己掰回一點面子：“但是，我也不是邋遢！我每天都洗澡換衣服，床單被套我每個月都會換一兩次。我的東西，統一收拾，只是為了節約時間。我的規矩是這樣！再說，這也是我住的家，周以然，我有權擺我的東西的。你不能笑了！”
周以然的蝦剝完，還是不可避免地笑出聲，手腕撐住額頭笑了好一會兒才消停。林願的臉色已經很不好了，他嘴角還是壓不住：“我沒有笑你什麽，就是覺得太可愛了。我們家，就按你的規矩來，你想怎麽擺就怎麽擺。洗碗掃地這些都有機器，其他家務的話，都由我來，每周也會有阿姨來搞一次衛生的。”
“我可以和你一起的……”
“不過，林願，我們都一起住了這麽久了，我覺得你好像不是這樣的啊？你之前的房子，好像也一直都是一個樣。”周以然回想了一下這段時間，除了洗漱臺上多了些瓶瓶罐罐，茶幾上偶爾多了兩本書，家裏幾乎和他之前沒什麽差別。之前住在她家的時候，她的東西本來也不多，都規規矩矩在每一個地方，幾乎每天沒動過一樣。
林願理直氣壯地委屈，她之前裝模作樣太久了，累得慌：“還不是你之前住的太整潔了，我都不知道從哪來開始下手禍害。多擺雙鞋都覺得紮眼，我從沙發上起來後，還得給它拍平。我家的話，你又不是天天呆，我也天天逼著自己收拾了……”
周以然又開始笑，林願瞪他一眼，一筷子夾幾只蝦一股腦全塞進嘴裏，憤憤地嚼著。嚼了一會兒，吐詞不清：“你不喜歡什麽？快點告訴我。”
他沈思了一會兒：“我本來不喜歡淩亂。但是聽你說完，我都能接受，亂點也挺好的。”
“你說的哦，我信了哦。”林願仰起下巴，抿著嘴笑。
“要是實在亂得受不了，能讓我幫你收嗎？”周以然又補了一句，看似話裏還是帶著諷意的笑。
林願倒是欣然點頭，她早就接受過周以然的幫忙。
這段時間她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能維持住虛假人設，有時候也翻出一堆東西在桌上，或者回家脫了鞋又忘了塞進鞋櫃，事後想起來急著去收拾的時候，發現周以然早就放好了。他也不吭聲，有時候看見了放回去，好像就是順手的事，每次林願都還怪不好意思的。反覆幾次之後，她也不再那麽隨手亂放。這麽一回想，莫名覺得自己像只正在被馴化的寵物狗一樣。
晚飯的時候，林願過意不去周以然午餐的全套服務，搶著要做飯。周以然一臉期待，早早準備幫她打下手。林願在這樣的眼神中迷失了自我，原計劃只煮個面的，最後還學了一份番茄炒雞蛋。
首次做飯，賣相挺好的，林願雙手奉上筷子：“請周大廚試菜。”
周以然吃了口面，咽下，又夾了一筷子西紅柿。
“好吃嗎？”林願瞪大雙眼等他反饋。
他嘴角彎起，點點頭，做了個請的手勢。
得到他的讚同，林願一臉得意，摩拳擦掌拿起筷子，夾了塊雞蛋：“我這麽厲害嗎……咳……”然後立刻扯了張紙巾把雞蛋吐出來。
周以然的表情憋笑憋到扭曲，看到她吐，才拿過垃圾桶吐了剛吃的，吐完後哈哈大笑。
“你騙我，周以然！”
中午她才誇過周以然沒有搞混糖和鹽，但她做這道菜的時候，兩個罐子在一起，一著急可能放反了。西紅柿雞蛋鹹到發苦，林願吃到嘴裏都不想停留多一秒。周以然居然沒把菜咽下去，還非要演著戲，等著她自己品嘗一下。
“也說不上騙，我要是說了實話，你的勞動成果我一個人獨享就太沒意思了。”周以然還是止不住地笑，“不過面條真的不錯，果然是煮泡面小能手，林大廚。”
面條是她作弊，煮了一包泡面，加了點掛面和青菜雞蛋。
林願站起來，哼了兩聲，端起菜又走回廚房倒回鍋裏，加了一大碗水：“那就吃西紅柿蛋湯嘛，有什麽的。”
鹹了加水，淡了加鹽，多簡單。
但是煮完後鹹淡正好的西紅柿雞蛋，又發甜。那湯，嘗起來格外奇怪，看著也特沒食欲，一層淺色的紅油都浮在最上面。周以然打算再嘗嘗，林願把他拽出廚房，就讓那鍋洗鍋水留在竈臺上：“別擔心浪費食物了，嘗了可能連面也得浪費。”
做飯真的是門學問，明明看別人做飯總是很簡單，一勺生抽一勺鹽，隨便掂兩下菜就裝盤了。擺到自己面前的鍋裏，怎麽都不像那麽回事。
退堂鼓林願學得可快了，晚上兩個人收拾完廚房後，她堅決不再浪費剩下的食材，在小區群裏送得一幹二凈。有些事，體驗過就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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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願晚上都舍不得睡覺，說睡著了一睜眼，假期又會消失一天。
周以然靠在床頭合上手裏的書，關掉燈，拿過她的手機熄掉屏：“你強行瞇著眼睛，明天還是會來的，不如好好睡覺。”
“人為什麽要上班呢，人為什麽不能一直放假呢！”林願被抽走手機，只好認命地幹脆閉著眼仰躺著，又開始自己的哲學思考。
“勞模怎麽還有這種感觸。你上起班來，可什麽都顧不上。”
“我哪有。”林願知道周以然是為那些她忙起來時沒回覆的消息抱怨，一轉身鉆進他懷裏撒嬌，“我一有空只顧著你的好嗎。”
周以然沒法真怪這個勞模，笑著輕敲了下她腦門：“勉強算有點良心吧，雖然不太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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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願擡頭，一臉躍躍欲試的興奮：“附近那幾家常吃的店都還沒開門，漢堡都已經吃膩了。我想跟你一起挑戰一下做飯，敢不敢嘗試？”
昨天從N市回來後，兩個人雖然喘著大氣放松，但到了飯點又犯愁。春節假期還沒結束，外賣平臺的可選擇項不多，又不想出門，只好頓頓漢堡炸雞。今晚吃了最後一根薯條後，林願的臉卻笑不出來了，平常明明很愛肯德基的。
“沒問題啊，有什麽難的。”周以然點頭，又想了下，“就是要買的東西有點多，家裏什麽都沒有。”
“過日子的話，總是遲早需要的嘛。”林願漫不經心回答，盤算著要買些什麽，稍稍想了想鍋碗瓢盆米油什麽的，又立刻開始打退堂鼓，“周以然，好像真的要買的太多了，好麻煩，不然下次再開始吧。”
周以然卻因為“過日子”這個詞顯得長遠而滿心歡喜，興致勃勃：“沒關系，我先挑戰好了。”
“要不，我們明天從挑戰煮一碗面或者一鍋湯圓開始吧。”
“林願同學，能不能相信一下我？”周以然對她的變臉表示不滿。
“好好好，信信信，我申請明天吃一份白灼蝦。”
“換個難度高一點的菜。”
林願笑笑：“白灼蝦加老幹媽。”
周以然斜眼看她：“看不起本大廚？”
“還能放點姜絲嗎，周大廚？”
“還不信我。”他笑出聲，手開始在她腰上捏。
林願被撓得發癢，笑得停不下來，退著躲開：“我信啊，只加點醋也很好吃。”
“加不加醋，看你今晚表現。”周以然攬過她，侵身吻上去。
她還忍不住笑著哼哼，含糊說可以不加醋了，先別急，菜還沒點完。
信誓旦旦要做大廚的周以然，第二天在所有東西都買齊到廚房時，連燃氣竈怎麽開都不會。
林願剛煮上飯，嘲笑了他一番，再教他開煤氣竈。然後兩個人握著手機，對著菜譜，跟著慢慢處理菜。就買了幾樣簡單的，但光切肉，擇菜，準備調料，這些備菜環節都已經花了近一小時。
“好了，接下來我可以了。”周以然看著手中的炒菜教學視頻，又信心滿滿。自詡炒菜和做實驗差不多，什麽時間什麽溫度下什麽材料，再攪拌攪拌，沒什麽難度。
林願憋著笑點點頭，將這個“實驗室”留給他，站到門外觀戰。
周以然確實也像模像樣，白灼蝦，豆角炒肉，都賣相還行，只有最後一個青菜一出鍋就黃了。
幾個菜擺上桌，林願忍不住用力拍掌，恭喜周大廚第一次挑戰成功。她拿著筷子每樣菜嘗了一口，不可置信，居然味道不錯：“不得了，周師傅，你是天選大廚吧！以後我們家可以告別外賣了嗎？”
周以然看著林願一臉驚喜的誇獎，禁不住得意：“當然可以。”
林願又夾了第二筷子青菜，才吃進嘴裏就去找垃圾桶吐出來，接著笑趴在餐桌。
“怎麽？沒什麽問題啊。”周以然拿過她的筷子也嘗了一口青菜，就是淡了點。
林願笑了一會兒，坐直身體，理理頭發，憋著笑：“太自信了，周師傅。我剛第一口誇過你，第二口就直接吃到了一塊鹽。不過你沒有把糖當成鹽，棒棒的。”
周以然撓撓頭：“下次會炒勻的。這青菜看著也不好吃，別吃了。”
“別啊別啊。”林願拽住了他端起盤子的手，“看哪看得出好不好吃啊，不許倒掉給我的愛心午餐，我要光盤的！”
在家裏吃周以然做的飯，感覺格外不同。就算一頓飯的味道湊湊合合，偶爾還有沒拌勻的鹽，林願都真的覺得好吃。雖然反饋也誇張了些，每吃一口都忍不住搖頭晃腦地表示滿足和誇讚，非要把情緒價值拉滿。
周以然笑她幹脆去做個吃播好了，林願不甚認同，說她做吃播的話，說不定比現在賺得還多。他揉揉她的腦袋，只有嘴硬。
橘黃的餐廳燈光下，整個家都變得溫暖和煦。
更讓人覺得溫暖的，是面前坐著的這個人，他剛洗了手重新回到位置，圍裙還沒有脫下。不知道是洗手還是做飯著急，額頭還有點汗珠或者水珠，頭發有點亂，但也還是那麽好看。慢條斯理地吃著菜，偶爾也點頭表示對自己廚藝的認同，說著下次哪裏可以改進。做了這頓飯和做完一套題一樣，還要分析一通。
林願單手托腮看著他，眼裏都是笑。
燈光把一切都照得切實，那些捉摸不透的，惶惶不安的時刻好像已經離得非常遠，此刻的幸福濃郁得要把她淹沒。
他又剝了幾只蝦，放進醋碟：“別看我了，口水都流下來了，熱蝦冷掉就不好吃了。”
林願騰地臉紅，伸手摸摸嘴邊，明明什麽都沒有：“什麽呀，你就知道我在看你了？我不能看……你身上的圍裙嗎？我挑的，真好看。”
“我擺個錄像機放著當證據好了，看你到底覺得是圍裙好看還是我好看。”周以然挑眉，一臉自信不疑。
“不用花那個心思來證明了，當然你好看啦。”林願發笑，他倒確實臉色越來越厚了。她吃了一口蝦，又繼續瞇著眼點點頭，“我的男朋友，又聰明，又會做飯，長得還好看。這麽優秀的人肯定……”
周以然放下筷子，靠在椅背歪著嘴笑，等著她繼續說出什麽驚人的話。
“洗碗也會洗得很幹凈哦！”
他噗嗤笑出來：“你就只憋著這個招？”
“別無所求了，我不喜歡洗碗。”林願嘆了口氣，又繼續吃著他剝在碟子裏的蝦。
“還有什麽不喜歡？”
林願停住手上的動作，又慢慢嚼完嘴裏的食物咽下，心虛地擡眸看向周以然：“周以然，我已經住過來了，你不能後悔了。”
“我怎麽會後悔，傻瓜。”周以然又靠到桌前，拿起剩餘的幾個蝦開始剝，笑了笑，“你的預防針打過了，開始說吧。”
林願喝了口水，聲音沒底氣：“我，我不喜歡洗碗，不喜歡掃地拖地，不喜歡疊衣服疊被子，東西也經常拿了不知道放回去，會把家裏搞得亂七八糟……但我隔段時間也會收拾的。”
她慢吞吞說著，一直盯著周以然，確認他沒有開始陰沈沈地變臉，繼續說，“可能鞋子也經常一周就會在地上擺好幾雙，你回來的時候要小心點，我以前被自己的鞋絆倒過。衣服，衣服你也見過，有時候選衣服，難免，會忘了及時放回去，我……”
看著他笑的弧度越來越大，林願有點心慌，強行給自己掰回一點面子：“但是，我也不是邋遢！我每天都洗澡換衣服，床單被套我每個月都會換一兩次。我的東西，統一收拾，只是為了節約時間。我的規矩是這樣！再說，這也是我住的家，周以然，我有權擺我的東西的。你不能笑了！”
周以然的蝦剝完，還是不可避免地笑出聲，手腕撐住額頭笑了好一會兒才消停。林願的臉色已經很不好了，他嘴角還是壓不住：“我沒有笑你什麽，就是覺得太可愛了。我們家，就按你的規矩來，你想怎麽擺就怎麽擺。洗碗掃地這些都有機器，其他家務的話，都由我來，每周也會有阿姨來搞一次衛生的。”
“我可以和你一起的……”
“不過，林願，我們都一起住了這麽久了，我覺得你好像不是這樣的啊？你之前的房子，好像也一直都是一個樣。”周以然回想了一下這段時間，除了洗漱臺上多了些瓶瓶罐罐，茶幾上偶爾多了兩本書，家裏幾乎和他之前沒什麽差別。之前住在她家的時候，她的東西本來也不多，都規規矩矩在每一個地方，幾乎每天沒動過一樣。
林願理直氣壯地委屈，她之前裝模作樣太久了，累得慌：“還不是你之前住的太整潔了，我都不知道從哪來開始下手禍害。多擺雙鞋都覺得紮眼，我從沙發上起來後，還得給它拍平。我家的話，你又不是天天呆，我也天天逼著自己收拾了……”
周以然又開始笑，林願瞪他一眼，一筷子夾幾只蝦一股腦全塞進嘴裏，憤憤地嚼著。嚼了一會兒，吐詞不清：“你不喜歡什麽？快點告訴我。”
他沈思了一會兒：“我本來不喜歡淩亂。但是聽你說完，我都能接受，亂點也挺好的。”
“你說的哦，我信了哦。”林願仰起下巴，抿著嘴笑。
“要是實在亂得受不了，能讓我幫你收嗎？”周以然又補了一句，看似話裏還是帶著諷意的笑。
林願倒是欣然點頭，她早就接受過周以然的幫忙。
這段時間她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能維持住虛假人設，有時候也翻出一堆東西在桌上，或者回家脫了鞋又忘了塞進鞋櫃，事後想起來急著去收拾的時候，發現周以然早就放好了。他也不吭聲，有時候看見了放回去，好像就是順手的事，每次林願都還怪不好意思的。反覆幾次之後，她也不再那麽隨手亂放。這麽一回想，莫名覺得自己像只正在被馴化的寵物狗一樣。
晚飯的時候，林願過意不去周以然午餐的全套服務，搶著要做飯。周以然一臉期待，早早準備幫她打下手。林願在這樣的眼神中迷失了自我，原計劃只煮個面的，最後還學了一份番茄炒雞蛋。
首次做飯，賣相挺好的，林願雙手奉上筷子：“請周大廚試菜。”
周以然吃了口面，咽下，又夾了一筷子西紅柿。
“好吃嗎？”林願瞪大雙眼等他反饋。
他嘴角彎起，點點頭，做了個請的手勢。
得到他的讚同，林願一臉得意，摩拳擦掌拿起筷子，夾了塊雞蛋：“我這麽厲害嗎……咳……”然後立刻扯了張紙巾把雞蛋吐出來。
周以然的表情憋笑憋到扭曲，看到她吐，才拿過垃圾桶吐了剛吃的，吐完後哈哈大笑。
“你騙我，周以然！”
中午她才誇過周以然沒有搞混糖和鹽，但她做這道菜的時候，兩個罐子在一起，一著急可能放反了。西紅柿雞蛋鹹到發苦，林願吃到嘴裏都不想停留多一秒。周以然居然沒把菜咽下去，還非要演著戲，等著她自己品嘗一下。
“也說不上騙，我要是說了實話，你的勞動成果我一個人獨享就太沒意思了。”周以然還是止不住地笑，“不過面條真的不錯，果然是煮泡面小能手，林大廚。”
面條是她作弊，煮了一包泡面，加了點掛面和青菜雞蛋。
林願站起來，哼了兩聲，端起菜又走回廚房倒回鍋裏，加了一大碗水：“那就吃西紅柿蛋湯嘛，有什麽的。”
鹹了加水，淡了加鹽，多簡單。
但是煮完後鹹淡正好的西紅柿雞蛋，又發甜。那湯，嘗起來格外奇怪，看著也特沒食欲，一層淺色的紅油都浮在最上面。周以然打算再嘗嘗，林願把他拽出廚房，就讓那鍋洗鍋水留在竈臺上：“別擔心浪費食物了，嘗了可能連面也得浪費。”
做飯真的是門學問，明明看別人做飯總是很簡單，一勺生抽一勺鹽，隨便掂兩下菜就裝盤了。擺到自己面前的鍋裏，怎麽都不像那麽回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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